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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我面对录像中的陈德倾泪而出,追思怀缅如潮。
我的眼泪,是在一见到录像中的陈德影像,就抑制不住,像打翻了的漏斗,潸潸倾眶而出的。
因为影像中陈德,是那样那样的活灵活现,是那样那样的栩栩如生,是那样那样的神采奕奕,是那样那样的健壮挺拔,是那样那样的洒脱神气,是那样那样的笑容滿面啊。
可是,有谁会想到,有谁能预料,有谁不惊愕,只是在这新书发布会过去的四个月,陈德就撒手人環,仙逝天国了呢?!
所以,此时的我,见到了影像中陈德,就仿佛见到了他本人的复活,看见他重返人间了。顿时,这心,既欢喜万分,又绞痛如割啊。这泪,自然就会情不自禁的流了,流了,流了……
我见着,录像中的陈德,在和每一位前来者,热情招呼握手。
我见着,录像中的陈德,在为索书者一一亲笔签名,答问释惑。
我见着,录像中的陈德,在热闹欢笑的人群中往来穿梭忙碌。
我见着,录像中的陈德,上台致词答谢,气定神闲,舒展自如。
我见着,……,……
好了,此时的我,要按捺不住的大声疾呼了,陈德啊陈德,你还活着呀,你是回来了呀,你并没有撒手人環、离开我们绝尘而去了呀!
于是,在我眼泪的不断流淌中,我的思绪回到过去,我不断追亿,在陈德生前几十年的岁月里,他与我……
我记着,他只要下乡回家,就要把我从老远的洞井铺厂子里叫去,白天留我在他家里吃饭,晚上留我在他家里睡觉,俩人祗足而眠,好一顿叽哩哇啦。我就会很专注地听他讲下乡的故事。我就会很入神地听他高亢亮嗓的唱歌。
我记着,他只要从乡下回家,就会约了我,去找一位还俗和尚的蒋师父习学书法,去一家画像店学习碳粉人相肖像画。后来他的字写得很好了,他的人相像画也维妙维肖了。至今在我一同事的家中,还悬挂着陈德画的老人遗像。
我记着,陈德打家具做木模,那做工都精良高超。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被请到江西萍市乡下的一家社办工厂做木模。我为了提高陈德在当地厂里的形象声望,我把自己厂里的一项做木模带铸造的大业务拿给了他,我就作为需方的业务代表住到了他那里。那真是一个天荒地老、山高壑深、绳床瓦灶、箪食瓢饮的穷山区苦地方。可是陈德在这里就工作生活得很好。他自觉很安然,很舒畅,很开心,很快乐。这里的人呢,领导群众,男女老少,街头巷尾,都敬他、爱他、亲他,对他好得不得了。
我记着,他跟我坐我单位货车从江西山里回长沙。那正是深秋初冬的季节。那天,是风是雨。那气温,是冷是寒。他让我坐驾驶室,我坐在车里头都觉得冷,惦着陈德坐在毫无遮档货车上,那会更冷了。于是我在行驶途中三次叫停了开车的司机,再三央劝陈德跟我换个位子坐,要他坐进驾驶室里来。陈德就是不听,硬是不肯,惹得那开车的司机都对我都发脾气了。待回到长沙的家中,陈德自然是感冒了,好像还发了烧。这个事刻牢在我心里,一直是忘不掉的。
我记着,我下海开公司,他总会时不时打电话来问我公司的情况,问我在干什么?有业务吗?叫我不要急慢慢来,只要不亏就行。他为了帮我扩展业务招揽生意,曾亲自带我去找过他当企管处长,在交往中相熟相好的几位工商界朋友。其中就有很负盛名的“远大”空调和“三一”重工哩。凡出去,他对我都要叮嘱恪守三条:一不打的,二不送礼,三不请客。他这是生怕我花钱,视为我骨肉兄弟!
我记着,陈德的青春初恋,他的择偶所求。无论从外表长相的高佻清秀,还是从内才的聪睿博学,陈德在很多女孩子的心目中,都是姣姣俊秀者,是很受姑娘们青睞追逐的。我在陈德65岁华诞时,写过一篇致贺评议他的长文,那标题就叫《傅粉阿郎天资俊 卓荦不凡人中龙》,我这两句评语应该是很贴切的。
陈德曾有过自己刻骨铭心的初恋,还给那初恋的女孩写给许多火辣炙热的情诗。那女孩高高的,白白的,聪慧的、贤惠的,温柔的,知书达礼,能歌善舞,是很逗人喜欢疼爱的。要不是在当时遭到陈德妈妈的坚决反对,他二人一定结成伉俪了。我曾就此问过陈伯妈,她老告诉我:顾三,那妹子要不得的,她锁骨好高,向前边突出,是个克夫的相。我听了,只能对她老惋然一笑了。
我和陈德在私下里,都谈过各自的择偶要求和标准。陈德对我讲的是,先在外貌上要过得去,其次要心地贤惠善良,敬家母守妇道,第三要性格脾气好,温柔娴淑,不张扬势利。
这后来,过了许久,陈德都结婚多年生了小孩了,我以自已的不幸,问到他的婚姻和家庭,他就不愿意谈了,脸色也暗了沉了。我是常去陈德的家的。陈伯妈视我为子侄,我每次去,总要给我弄吃的,还送东西。她老在私下里跟我谈论得最多的,就是陈德这方面的事,而且还讲得很细碎,很具体,很不高兴。她老在很生气的时侯,还会厉声斥骂开来。我听了,并以自已的目睹耳闻,是很理解并赞同陈伯妈的很多看法和观点的。但我更谙悉陈德为人的十分善良、宽和、敦厚的秉性,他要的是家庭的安宁祥和啊。他在机关里是处长,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家里发生打骂吵闹、鸡飞狗跳,被人指点非议的。所以,在这个问题上,我时常想,我跟陈德在自己的心里,都隐忍掩藏着许多不宜启齿的苦涩的。
当我上述的追思怀缅,如巍巍青山、滔滔江河,起伏连绵时,我尤然翻读出宋朝王安石的一首诗,叫《思王逢原》,很适合我此时的心境,就录之于此:
“蓬蒿今日想纷披,冢上秋风又一吹。
妙质不为平世得,微言唯有故人知。
庐山南堕当书案,湓水东来入酒卮。
陈迹可怜随手尽,欲欢无复似当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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