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头其人

彭某

         杨头其人
         彭剑文

  杨头者杨务滋也，亦是大名鼎鼎的杨教授。
我们曾是中学同学，我痴长两岁，被学弟学妹们称作“学长”。咯一叫便叫了一辈子，哪怕他后来比我多读了几年书，当了教授，我还是学长，他还是学弟。真是冇得办法。

  那年我们坐同一艘船下放到了同一个公社接受同一种“贫下中农再教育”。然而际遇却大相径庭。
  何谓大相径庭？就是说杨头在乡里有好多的故事，韵味得很。我们连冇得他那多故事。
咯些个故事由彭凯琪概而括之，曾写过一篇《杨头和他的三个女人》，记得该文一经发出，搞得华容各个群真叫个洛阳纸贵。

  各位看官如不嫌啰嗦，便且听在下慢慢表来：
第一个女人乃打米时的美女，原配的夫人，后来的糠糟，至今的偕老便是。其尊号师兰，名讳有花，长得也如花儿一般。
  莫讲他比我们细俩岁，懂事却比我们早，在乡里就革命、生产两不误。既接受了“再教育”，又找了老婆，他的靑春连冇白过，也就冇得么子悔与无悔。

  第二个女人叫利伢，〈请注意，是女人而冇讲是他的女人。〉
有关利伢的经典故事是，那年杨头上大学了，临走时利伢悄悄塞给他一对鞋垫，做工精巧，利伢还在上面绣了两朵花。
这个故事是很多年以后杨头自己讲出来的。听哒咯扎故事的同学都掩面而笑。我发现是那种“坏笑”。
  杨头也发现哒，忙解释：“利伢是师兰的闺蜜。”
  我不得不去帮杨头的忙：“算哒，越描越黑。”
  杨头也只好憨厚地嘿嘿笑着。
  当时，社会上正流行
“有个姑娘叫小芳”的歌，于是利伢便成了“小芳”。
  2006年一天杨头满靣愁容找哒我：“利伢病哒，准备接她来长沙整。”接着便安排：“我负责医院治病，你负责住、吃。”
  我问他：“么子病？在哪里看的医生？看见病历冇？”
  杨头说：“胃癌。在县里检查的。冇看见病历。”
我讲：“莫急，下个月《知靑路》剪彩，要毛教授给利伢看一看。”
  毛教授是医学院副院长集成垸知青。
  《知靑路》在三郎堰，知青们集资修的。剪彩那天，毛教授站哒问利伢病情，又翻看了病历和检查单后，对利伢说：“你咯不是癌征，你咯是一一浅表性胃炎，洽点xx药就会好滴。”
  冇过好久，杨头高兴地告诉我：“利伢来哒信，港达帮毛神医，病好哒，还长胖哒。”
我一听乐了：“利伢真的冇搞清白，神医？狗屁。毛教授还冇帮她看病哩，只是看懂哒病历和检查单上的天书而已，咯就太小瞧咱毛教授哒。”

   第三个女人的名字还在找时，杨头便悬赏天下，找到了她，就请我们洽一歺脚鱼。杨请我们洽过一歺，集成垸一位老乡在长沙开了一家脚鱼馆，那扎味好得很。
咯里头又有一扎故事：
  一天，杨头开手扶拖拉机运一车木头去防汛。
从砖桥街上上堤时已傍黑还有小雨，路滑得很。车开到一拐湾处，急转时车翻哒。天黑又下着雨，只能就近找一处先休息，杨头寻思找一知靑小屋，果然被他找着了，敲开门一看，是一位女知靑。
  那女知靑热情地接待了他，将他的湿外衣裤洗净烘干，又给他弄饭吃。待他酒醉饭饱又安排他住下，自己却上外找女友去搭铺了。
听到咯里，我忙问他：“那女知青姓甚名谁？”
杨头说：“我连冇问。早上我就搞车子去哒。”
“ 咯一次我一定要搞清楚”杨头说：“我要好好谢谢她。”
  半个世纪哒，好一个谢谢！我心里想。
“第二天上午队里来哒人帮忙，告诉我咯里叫做什么拐？哦！记起来哒，叫做西提拐。”
西提拐？呵西堤拐！
脚鱼呵！脚鱼。
为  哒咯一歺脚鱼，一天彭凯琪、我俩人开车陪哒杨头去了趟西堤拐现场，问遍了附近农户，都是一问三不知。也难怪隔哒一、二代人哒，好多人连“知靑”是么子都不晓得。
唉，脚鱼！好洽的脚鱼！

  讲到咯里，不能不讲杨头开手扶拖拉机的故事：
某年，老革命朱绍清将军送哒一部手扶拖拉机给故乡。咯拖拉机把哪个开呢？
把杨头开，他是知青，有文化，晓得摆弄。大队一锤定音，杨头便成了拖拉机手。
从此，华洪公路及大旺厂到塔市驿的公路上就添了一道风景线：头戴鸭舌帽，身着工作服的杨头意气风发驾驶这台手扶拖拉机，奔驰在这百里的沙石路面上。
冇得办法，如此杨头又多了一些故事。
  一天，我们将他堵在不记得是哪个知青小屋里，进行了“革命大批判”。
“杨头呀，听讲你重色轻友。拖拉机上美女坐得，我们就坐不得。可有此事？”不记得是哪个打响了头炮。
  “冇得的事，一哈坐得。”杨头赌咒发誓。
  “那回之土匪挑哒担糍巴在路上招手，你停都冇停，开起就跑，土匪挑起担子追都追不上，可有此事？”另一人问。
咯回土匪站起来哒：
  “我冇得那宝，挑起担子追？追得上不喏？”
  我们队就在路边上，每次“锄禾日当午”时，杨头车也来了。我们“汗滴禾下土”
时，他却端坐车上戴着鸭舌帽遮阳，一路凉风习习地。

   终于有一天这道风景线沒有了。听港他开了那拖拉机去了省城，去了中南工大，当太学生去了。当然开拖拉机去是不可能的，拖拉机还是队里的财产。
到年龄后，从讲坛退下，他开了一家公司，做点拾遗补缺的产品，用他的话叫“人无我有”。他做的是小买卖，倒也消遥自在，不象何清华老师的《山河智能》做大买卖。比如他只在《山河智能》的盾构机上做一粒螺丝，质构机上冇得咯粒螺丝就动不得。当然，咯是比如。杨头也从未帮何老师做过螺丝。
  我们退下便两手空空，跑趟华容都要向他求援，他一点也不“重色轻友”，而是有求必应，派车派人。
  咯两年新冠害人，有段时间搞得好多公司关门休息。老同学了我也要对杨头的公司关心。一天我问杨头业务如何？定单多不多？杨头两手一举，直指蓝天说：“唉，冇得办法，咯段时间尽做点欧洲定单。”妈吔，尽做欧洲定单？有点！是好多？我冇克问。
  他那“两手一举，直指蓝天”的样子，是沮丧？还是得意？我连冇搞清白。

         2023年7月27日长沙寓所

老骥

这个杨头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
笔架山人

慢慢讲，好点讲，反正老嘎哒冒得事，让我们慢慢看，好点看！

隐士安

咯些故事有点看头，有人讲一个男人“玩”过几个女人，不算男人……

湖边士

有句话怎么说的？“这人有女人缘”杨头大约属于这种

夜深人静

    彭某讲杨头故事，真实幽默风趣。知青命运各异，杨头命运尤佳，千里挑一毫不夸张。

卢先生

非常好的人物散文！
幽默的语音描写了杨教授的善良，杨教授的正派，杨教授是一个好人。
真的非常好。谢谢先生。

白象小子

好文章，幽默、风趣，我将它选入《艺苑》2023年4期了。谢谢。